第215章
她放下怀里陆小郎君的袍子,走到了卢梧枝,仰着脸:“就算心要死,也得查明白以后再死。我如果像你一样、心里堆着这么多的怀疑,不弄明白,我连觉都睡不着。”
被她说中了心事,卢梧枝面上的漫不经心慢慢消失了。
他看着阿柿:“怎么查?”
“我怎么会知道?这是你的事,当然要由你来想办法。”
说到这,小娘子顿了顿,“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办不到,我也可以陪着你。“
她看起来对他有着十足的不放心,眉心那朵今早由陆小郎君亲手画上的五瓣梅花红钿都跟着蹙了起来。
”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,你就已经被赶出家了。明明长得这么高,也太容易被欺负了。”
但这时,她马上又紧紧地盯住他,柔慢慢的声音凶得像只连翻身都还没学会的老虎幼崽:“不可以告诉陆小郎君!”
明显是被她小瞧了,可卢梧枝的心却因为她的不放心而发热得厉害。
他盯着小娘子:“你总是跟陆云门在一起,不告诉他,你要怎么来陪我去查?”
“那也是你的事情。”
阿柿说完就转身。
卢梧枝伸手要拉她,却被她一把拍开。
他当即吃痛似的低低叫了一声,捂住了自己的手臂。
小娘子神色愣了愣,声音变得小了许多:“你的胳膊,还没好吗?”
“好多了。”
卢梧枝安抚般地对着她笑了笑。
“昨晚于伯给我上过药了。”
事实上,今天早上,他还被祖母看着、由佘妈妈稳妥地换好了药。
知道谢大儒一早便去拜访过老夫人的小郡主当然猜得到他是在说谎。
但她却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。
“昨晚是昨晚,今天也要换。我在回来前就给陆小郎君换了一次,换得可好了。”
犹豫了一下,“上了当”的小娘子去取来了于伯提回来的药匣子。
“这是陆小郎君用剩下的药。这次,就借给你一点。”
说完,她做贼心虚似的关上门。
“陆小郎君和于伯随时都会回来。你不准出声,不准让别人听到。”
“可是伤口很疼。”
“那也要忍住。”
“你不帮我吹一吹吗?”
“休想。”
仿佛真的觉得他可怜,这一次,小娘子上药的动作轻了许多。
卢梧枝低头看着她,她鬓边那对如剪纸般镂空的掐丝桃花金钗便又落到他的眼底了。
他看着看着,忽然垂首向她凑近,让他的头发与金钗花芯的掐丝和花朵周围的金箔片勾缠到了一起,拽得小娘子当即就呼出了声。
就在这时,窗外的院中突然传来了陆云门和于伯说话的声音。而且那声音同脚步声一起、离这里越来越近。
小娘子立马止住声,也不再管他还没包扎好的伤臂了,伸出手匆匆地就开始解他的头发。
可卢梧枝的头发与她的钗子却越缠越紧,两人几乎贴在一起,看着不成样子。
外面的声音已经到了廊中,连出去都来不及,小娘子推着卢梧枝、跟他一起躲进了屋中一扇屏风后的檀柜后面。
此时,陆云门的脚步停在了屋外,屋门在被慢慢推开。
小娘子仿佛已经别无他法了,只能将钗子拔下来,丢给低头笑着的卢梧枝。
随后,她跑了出去,一脸惊魂未定地站在了已经将门推开的陆云门面前:“陆小郎君。”
少年的视线在她乱了的鬓发扫过,接着望向那扇屏风:“在那里做什么?”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阿柿眨了眨眼睛。
“我弄掉了东西,刚刚捡起来。”
话音刚落,屏风后便传来了“当”的一声。
是金钗敲上檀柜的声响。
“可能是猫……”
知道卢梧枝是故意的,小娘子挽住陆云门的手臂,明目张胆地遮掩着,将他往屋子外面拖,“我已经会用刨子了,我想刨给陆小郎君看。”
小郎君站在原地,目光在屏风后那个粘着刨花屑的乌皮靴尖落了落。
“那你来教我。”
他看着阿柿,手指轻轻将她被弄乱了的发丝抚平。
“虽然我不会刨木,但其余的,我都能做。”
少年神色平静,却咬重了声音:“‘我们’一起,把‘我们’的秋千做好。”
那一个瞬间,屏风后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。
他在嫉妒。
在示威。
在驱逐。
这可不是以往陆小郎君会做出的事情。
小郡主因少年流露出的鲜明的七情而愉悦极了。
她点了头,随后奖赏地用脸颊蹭着少年的掌心:“还有,我饿了。陆小郎君不在身边,我就只能一直抱着陆小郎君的袍子……”
小郎君望着她:“等秋千做好以后,我们在秋千上做昨日的事,不好吗?”
这些过分荒唐的话从端方清冷的少年口中说出来,让小郡主觉得更兴奋了。
她磨了磨她的小尖牙,望梅止渴般地看着少年漂亮到生艳的脸,乖乖地应了声“好”。
第120章
120
带着陆云门去了葡萄架下后,阿柿握着小郎君的手,轻声细语地笑着教他刨木。
卢梧枝拿来的是上好的木,刨花也是清香的。小娘子待陆云门独自推刨后,就盯上了那些轻而薄的刨花,捧着将它们吹起,让它们浮扬着落到少年的乌发上。
等他刨好了木、用麻绳捆起绳结时,她又边不时凑过去亲着小郎君的面颊,边抬手将它们一朵一朵摘掉。
分明不断地在被她打扰,可陆云门仍是将一切都做得好极了,有条不紊地将每个绳结都打得牢紧,稳稳地将秋千系上了葡萄架。